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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,念斌的律師張燕生接受了錢報記者的採訪。她接手案子6年,律師費一降再降,最後免費。此案能夠最終平反,她和其他幾位律師功不可沒。
她對錢報記者說,正義也許會遲到,但永遠不會缺席。希望此案能夠成為冤案平反的標本。
錢報:當時為何接手這個案子?
張燕生:2008年的時候,念斌姐姐念建蘭找到我在的律師事務所,事務所找到了我。當時我看了判決書,覺得裡面很多細節值得推敲,於是就接了。
錢報:當時會想到這個案子如此反覆和艱難嗎?
張燕生:這樣的案子其實作為律師一般比較頭疼。因為你會發現最後不是在和案子的錯誤作鬥爭,而是和當地造成這個冤案的公檢法這樣的部門死磕。這個我是有心理準備的,但是官司一打打這麼久,也確實沒料到。還好結局還是好的。
錢報:你覺得這個案子能夠翻過來最大的原因是什麼?
張燕生:這個比較複雜。最根本的原因當然是犯罪事實,沒投毒就是沒投毒,其實真要冤枉一個人也沒那麼容易。疑點很多,比如最早的那份判決書,公安說念斌投毒在水壺裡,但檢驗報告只提水壺裡的水,卻不提水壺。我當時就判斷,警方對水壺隻字不提,一定不是疏忽,而是沒有檢驗出有毒,後來確實也證實了我的判斷。再比如關於所謂貨架上的毒藥,公安機關將貨架上面的灰土都掃走了,也未檢出毒物。但法庭上,檢察官卻說是念斌給吹掉了。這就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了,念斌他有這麼厲害嗎,吹的時候把毒物吹走,就留下了灰。
除了證據本身立不住腳,福建高院和最高法也是很關鍵的,福建高院幾次退回中院重審,這在法院這樣的垂直系統是相當不給面子了,簡直就是打臉。這是需要勇氣的。最高法沒有核准死刑也是關鍵,不然人死了,翻案又有什麼用。
錢報:這個案子你們遇到的最大的困難是什麼?
張燕生:福州公檢法的面子問題,這個是最大的麻煩。現在我們回過頭去看整個案子,幾次發回重審的案子,大家都明白肯定不正常。但是很多非常明顯的漏洞,審理的法官肯定能看出來,可就是不改。檢察院幫公安,法院幫檢察院。他們是一條船上的,我們則是跟他們的面子鬥爭。
在案子的審理中,我們能明顯感覺到體制內外的壓力,有勢力想要把冤案辦成鐵案,如果沒有高院頂住壓力,念斌仍可能被冤殺。
錢報:如果追責的話,冤案誰來擔責?
張燕生:毫無疑問公安的責任最大。案件審理中,他們不斷地藏匿證據,實在不行才交出來。比如直到今年他們才提交153個毒物鑒定原始數據和數張中心現場照片,此前一直說因為存儲數據的電腦壞了所以找不到。這些證據都是最後翻案的關鍵。
我們也希望福州公安能吸取教訓,愈挫愈勇,查獲真凶,也為死去的兩個孩子和其親人,送去一個遲到的正義。
這方面我們要反思的是,現在公安機關破案的壓力很大,尤其是所謂命案必破,這使得公安機關從破案變成了抓人,反正抓到人就破案了,這很可怕,也是之前不少冤案的原因所在。
錢報:你們在宣判後的聲明中提到,國家推動對平反冤案、公正司法的大氛圍也是本案平反的原因之一,這方面具體是指什麼?
張燕生:最重要的還是新的刑事訴訟法,新的刑訴法明確了強制出庭作證制度,引進了專家證人制度,還在立法層面上首次確立了非法證據排除規則,明確規定了非法證據排除的內容,並設置了操作程序。
所以這個案子最後審理的時候,當年偵查的警察出庭,做鑒定的專家出庭,警方很多以前沒有提交的證據拿出來了。以前這是不可能的,給你一紙公文說來不了就完事了。
錢報:6年了,你最大的感觸是什麼?
張燕生:(沉默了一會)要心懷希望,要相信,要堅持。正義也許會遲到,但永遠不會缺席。希望此案能夠成為冤案平反的標本。
本報記者 王曦煜
(原標題: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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